《沈家楨居士演講集》-佛教給我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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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05-14 09:55:20

《沈家楨居士演講集》-佛教給我們的啟示

轉貼自:http://ebooks.dila.edu.tw/books/n/ToWisdom_SJZ02

佛教給我們的啟示

如同電視螢光幕上的影像,是和螢光粒子受電子衝力刺激而顯現的一樣,現象是充滿在宇宙間的「能」受了某種力量所刺激而顯現。按我的愚見,這些力量類似佛學中所謂的「業」或「業力」。

佛教能給我們什麼啟示呢?這個問題的答案,既可以說「沒有」,也可以說「很多]。按照佛學來說,這兩種答案都是對的。

佛教給人很多啟示,這是容易明白的。然而,要明瞭佛教沒有給人什麼啟示,可就困難了。諸位今天來這兒的原因,正是為了要發掘佛教所能給您們的啟示。既然如此,答案怎麼可能是「沒有」呢?

假如「沒有什麼啟示」的答案是對的,那麼,「有很多啟示」的答案就錯了。反過來說,前一個答案錯,後一答案便應是對,兩種相反的答案怎麼可能都是對的呢?假如這二種答案都是對的,豈不等於說沒有與很多沒有差別,或者說無和多一樣,或者零等於任何數目嗎?這怎麼可能呢?

問題的癥結在於我們彼此之間傳達心意的境界。在佛學中,這種傳達心意的境界,可以分為三種,就是:開悟境界、知識境界與平凡境界。

首先,讓我聲明一件事,我是還沒有開悟的。就像在母蛙和蝌蚪的故事裡,我只是那隻還沒有長出腿,仍舊棲身在水裡的蝌蚪,尚未經驗過母蛙在水塘岸上所經驗到的溫暖陽光,或煦煦微風。因此,蝌蚪所說的日暖風和,僅僅是複述或解釋母蛙所說的經歷而已。同樣地,我既然沒有開悟的直接經驗,此刻我想傳播給諸位的,也不過是重複一下我所了解到的覺者講過的話。

然而,我要強調這一點:「無和多,沒有差別」或者「不存在和存在,並無兩樣」的說法,正是覺者曾對我們講說的。

我們在佛教的文獻裡,讀到許多此類的陳述。譬如《心經》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許多其他的經典裡,佛陀常說:「宇宙現象和空並無差別,現象即是空,空即是現象。」諸位和我既然都是現象的一部分,這就等於說我們和空沒有差別,而空和我們是一體的。諸位能了解並欣賞這種說法嗎?諸位是不是直接地體驗到了呢?重複一句:是直接經驗到的,而不是僅僅知道或接受這種說法吧?

假如諸位的答案是肯定的,我要向諸位道賀,並致最大的敬意。您們既然瞭解到您們和空並沒有差別,便可以了解、欣賞「佛教能給諸位什麼啟示」這個問題是無意義的說法。諸位──主體──是空的。佛學──客體──也是空的,因為佛學也是現象的一部分。既然主體與客體兩者都是空的,那麼動作、學習便不成立,也是多餘的了。因此,「沒有什麼啟示」和「有很多啟示」兩種答案都同樣無意義。說兩者都對或錯,也是無關緊要的。它們和嬰兒的噪音或呼呼的風聲一樣無有意義。

有一點很重要,必須告訴大家:假如諸位真正體驗到我即是空的經驗,您們便不會受到任何痛苦的影響,因為接受痛苦的肉體在那裡?受死亡苦惱的人又是誰呢?

這便是佛陀用下面的四句偈為《金剛經》下一個總結論的原因: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汝是觀。

假如諸位還沒有開悟,我希望把下面的經驗告訴諸位。

大約是二十年前,我在香港的時候,我問月溪法師:「沒有」為何等於「許多」,「現象為何和空一體?」他看看我,說道:

「有一次釋迦牟尼佛在一個大會說法。他登上了講台,靜靜地站著,然後,舉起他的手,手裡拿著一朵金色的蓮花,臉上綻開了一個動人的微笑。參加法會的很多人,都覺得奇怪,但不明白佛陀的用意。那時,有一位佛陀的大弟子,名叫摩訶迦葉的,也會心地微笑。佛陀於是宣佈說,甚深微妙的正法已經傳給了摩訶迦葉。」

講完這個故事之後,月溪法師閉目不語。我那時無法瞭解他告訴我這個故事的用意,他的沉默更使我非常納悶。因此,我問我自己:「我從這個故事裡得到啟示了嗎?或者沒有得到什麼呢?」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他的嘴角上泛起了淺淺的微笑,同時也感覺到我自己臉上也有一層淡淡的笑意。我豁然感通,但不明白我的靈感的重要。一直到很多年後,我才明白這件事乃是人與人之間在開悟境界上心意傳達的一個典型的例子。

幾年以後,有人告訴我,如果要想明瞭現象即是空的道理,可以把現象看成鏡中的影像,而把鏡面看作空。影像既不能說是在鏡子裡面,也不能說是在鏡子外面;也沒有人可能把影像和鏡子分開,或者把鏡子和影像分開,兩者是一體的。

雖然我發覺這是一個好的比喻,卻認為它還不夠恰當,因為影像是某種存在於鏡子外面的實物的反映,但是我們卻無法證明說在空以外,存在著一些事物,而現象即是它們的反映。因此,他的解釋並不能使我滿足。

後來有一天,在我看電視的時候,我忽然體會到把電視螢光幕比喻作空,把螢光幕上的影像比作現象,或許比較貼切些。在電視關掉時,電流切斷後,電視螢光幕上便祇剩下一片空白;而轉開了電鈕,電子衝力刺激構成螢光幕的螢光粒子時,所有的節目都出現了。這些節目的確可以和現象相比。主要的差異是:電視的節目是兩度空間,而現象則是三度空間。而且,我們知道電視廣播的電波是有一個來源的,但對現象如何產生,則一無所知。雖然有這些缺點,無論如何,我發覺已經向前邁進了一步。

之後,我還有另外一次瞭解的機會。這次,我和一位物理學教授討論粒子能。我提出了下列的見解,我說:宇宙間充滿著無數靜止不動的、無形也無重量質量的「能粒子」,在被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刺激時,這些「能粒子」便顯現為複雜的現象。所以,我們碰到的不同宇宙間的形形色色,只不過是「能」的各種不同的顯現。空間、光、熱、火、電都是「能」的各種不同的顯現。自從愛因斯坦之後,世間的一切物質或原子是「能」的不同的顯現,也已成為常識。所以,無論是一件多麼複雜的物體,例如一個人體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現象,或是一個人的生命,也只是「能」受了某種神秘力量刺激而引起的各種顯現的總和。

總之,如同出現在螢光幕上的電視節目一樣,現象出現於宇宙的空裡。也如同電視螢光幕上的影像,是和螢光粒子受電子衝力刺激而顯現的一樣,現象是充滿在宇宙間的「能」受了某種力量所刺激而顯現。按我的愚見,這些力量類似佛學中所謂的「業」或「業力」。再說,電視的影像既不在螢光幕之內,也不在螢光幕之外,而且沒有人能把電視節目與螢光幕分開,或把螢光幕與電視節目分開,它們是一體的。根據同樣的理論,現象(包括產生能的顯現的力量──業)既不在空之內,也不在空之外,而是因為沒有人能把現象從空分開,或把空從現象分開,它們是一體的。

我把我的觀察心得告訴了我的那位教授朋友,但他搖搖頭說,這卻不是他在科學內所學過的。

這個觀念,將來是否能夠用科學的方法來證明,還不敢斷言,可是這一類教義的要點──物質與觀念、人神與佛陀、形體和空、寡與眾、存在和不存在,都是一體而沒有區別的──乃是超越人類思維,深奧難解,並且是具有極強的挑戰性的教義。這在佛學裡稱為般若波羅蜜多。

照字面解擇,般若彼羅蜜多的意義是依靠智慧的圓滿而到達彼岸;這個教義把現象和空一體性的最深悟境介紹給我們。這種悟境在梵文中叫做Śūnyatā,英文的傳統譯法,將Śūnyatā譯作voidness或emptiness,很容易誤解成空洞無一切的空,這還有待註解。諸位現在很能瞭解,Śūnyatā絕不是一無所有。

讓我再說一遍:Śūnyatā是一種體悟到現象和空一體的境界。因為現象代表多,而空則代表無,所以Śūnyatā的思想核心就是「沒有」和「許多」相同的教義,也即是我在前面所指出來的。

就在我介紹「業」、「般若波羅蜜多」、「空」等幾個名詞,並試說它們的定義時,我們之間的心意傳達已轉移到了知識境界。

這一種很難避免的境界,是我們人類的共同問題。二千五百年來,無數的僧人、學者及居士們,窮畢生的精力,鑽入浩如烟海的佛教文獻裡去尋求佛法的真理。這種挑戰力是何等的巨大,而他們所覺受到的靈感又是何等親切;他們一旦接觸到佛法,就很少有聰敏才智之士,能中途退出的。

我這幾句話,實在是一種警告,因為佛陀曾經教導我們說:開悟不是知識的果,人無法由知識途徑達到解脫。

首先,知識份子花費太多的寶貴時間在研究、嚴謹分析和辯論上。他們往往只有很少,甚至沒有時間去實踐修行。佛陀曾說過一個人被箭射傷的故事:這個人堅持不讓親友們去找醫生來把箭拔出,而先要找出射傷他的人是誰?這個人是什麼膚色?來自那裡?這箭是用什麼材料做的?什麼人製造的等等問題。佛陀說,這個人在沒有得到答案前,早就一命嗚呼了。

研究而不修行的人,就像能背誦一本很厚的食譜,但從來不走進廚房準備食物的人一樣,永遠不能消除他的飢餓。修行因此是開悟的必要條件。在佛教若干教派中,譬如禪宗,甚至視修行──禪定或冥思──比知識還重要。

其次,人類的智能,無論是屬於那一個範疇,宗教也好、哲學也好、科學或者藝術也好,是人類腦筋作用的一種功能。人的腦子像電子計算機一樣,是根據它裡面所儲藏的資料為基礎來工作的。人的腦子中所儲藏的資料,大都從感覺器官所吸收而來。可是很不幸的是,我們的感覺器官太拙劣了,它們僅能感受到非常有限的資料,因此我們所得到的宇宙現象,是歪曲的。

在前兩次「五眼」和「佛學一瞥」的演講裡,我用了一張「電磁光譜」的圖表來說明這件事實。我們的肉眼僅能看到宇宙裡非常狹小的一部分,並用了一張「動物聽音能力比較表」來證明我們肉耳的有限能力。因為一個人經由感官覺察到的報導實在太不完整,因此,他獲得的印象、他所擬的解擇和推演到的結論,就可能在任何情況下非常錯誤。

再者,未覺悟者的腦筋,基本上是緣著直線工作的。是有限的、排他的;它不是這個,就是那個,是二元性相對的。而在另一方面,覺悟者的本性流露,是統攝性的、完全自發性的、無分別性及全包涵性的。平常人腦筋的意識作用,就好比從一根管中窺視天地,他祇能看到很小的一方,無法看到整個的原野。同樣地,一個人是無法僅靠知識以達到開悟的境界。

因此,我們從知識境界得到的啟示是:讓我們接受這浩如滄海的佛教教義的挑戰,沒有它我們就不能見到正道,但是要避免陷溺在這汪洋大海中。佛教汗牛充棟的文獻,本身就是一種負擔,假如您執著它不放,它們便成為一種嚴重的障礙。人必須要擺脫一切纏縛,方才能談到開悟。佛陀曾用木筏作比喻,木筏是用來渡河的。佛陀問他的弟子們說:「假如一個人渡過了河,知道還有一段漫長的陸路要走,卻把木筏放在背上扛著,而不捨棄它,你們會說這個人聰明嗎?」

現在讓我們談談:我們能在平凡境界上得到甚麼啟示?在這個境界上的心意傳達,可能是最重要的。因為一個人不論信仰甚麼宗教、宗派,這些教義都是有用的、實際的,而且對於充實一個人的生命,極有裨益。

前面我介紹過一個梵文字──業。我說業是某種促使或產生能的顯現的力量,而能的顯現,就形成了一切現象。依佛學來說,每個人有他自己的業,因而有他自己所顯現的世界。這是第一個教義。

第二個教義是:業是依因果律而發生作用的。這就是說,現象的發生無不有其特殊的原因或因緣。因產生果,果本身又變成因,如此推演,這就是自然的定律。佛學以道德觀點解釋這個自然定律,肯定善因產生善果,惡因產生惡果。

第三個教義是:諸位所生存的世界或環境,是可以因諸位自己的決心和努力來改進的。因為諸位此刻的行為正是未來果的因。那就是說:一個人可以用他自己的努力來改進或影響他的未來。一個巨大的因,不但會產生大的果,而且會較快地產生出果來。同樣地,一個份量輕小的業(因),其所產生的果也較不重要及較遲。在佛學中,產生現果的業,不一定是在這一世造成的,而目前的行為所造成的果,也不一定就會在這一世顯現,除非業的份量重大,果報才會重大,而且必然地立刻顯現。

根據上面的教義,佛陀一再強調,叫我們不可太注意我們行動的果,而叫我們只要致力於多造現在的善因或善業。佛陀曾教過許多造成善因的方法,我想介紹給諸位的有兩種。依我個人的經驗,這兩種方法所會產生的果,能使諸位在現世即獲得更美滿、更愉快的生活。它們真可以被稱為「樂的泉源」。這兩種方法,一種是由布施而得喜樂,一種是由禪那而得喜樂。

一、由布施而得喜樂 布施的梵文是Dāna,它可廣義地解擇為「幫助別人」。助人,令他們減少物質上的匱乏;助人,令他們增加知識、智慧;助人,令他們消除各種恐懼。這三種在佛學中也叫財施、法施及無畏拖,都總稱為布施。

一心助人達到不計自己的利害時,是布施的至高境界。這種布施是以體悟眾生同體、人我無別為基礎的。它是無區別性的、無條件的、無限量的,其力量來自純粹的大慈大悲。這是釋迦牟尼佛所教導的布施。

布施必然會給人帶來自發的、純真及持久的喜樂。我確信在諸位當中,不少人已經親身經歷過由布施而生的喜樂。然而很有趣的:假如一個人在實行布施時,期待著報酬,這種期待就會減少喜樂。假如諸位希望由布施得到完滿的喜樂,就不可期待報酬、計較後果。自然律會安排善果的。諸位對報酬的期待及慾望愈少,諸位的報酬將愈大。

而且,布施的果是不可能計量的。一個在沙漠裡旅行的人,把他自己的水瓶分給渴得快要死的旅客們去喝,他所造的善業,比起一個百萬富翁捐獻一萬元所造的因,要大無量倍。實際上,我們的世界比起一個幾百萬人都在飢渴恐怖的沙漠,並不好多少。諸位的仁慈、慷慨、智慧、知識、忍耐、參與善舉以及諸位的幾分錢,都是布施的甘露。我們都有許多的東西可以奉獻給別人,佛陀在《金剛經》裡如此開示我們:「讀誦並為他人講說經意,甚至於只是那經中的一句經偈,此人已種了不可思議的功德。」

上面貢獻給諸位一些有關布施的基本觀念,它就是能產生善業,給諸位喜樂和更好生活的第一個方法。

二、練習禪那而得喜樂 禪那的梵文是Dhyāna,是指佛教徒的一種修習,指利用不同的方法,如心意集中、直覺理解、無念無住等等,把純粹的覺知提昇到不同的境界。禪那一般譯成冥思。但,假如您仔細研究這兩字的意義的話,就會發現它們不是同義字。然而,在這篇講話中,我用冥思以泛指「練習禪那」。

張澄基教授在他的著作《禪的修習》裡,把各種禪那的方法做了一個很好的全面介紹。大體說來,練習禪那有三種進修的法門。一種是由氣息入門,一種是由姿態入門,另一種是由心意入門。

在我前次的演講──「佛學一瞥」裡,曾介紹了一種叫「數息」的簡單禪那方法,數息法是中國佛教天台宗所發展的。我所介紹的是六個連續步驟中的第一步。這種方法是極受佛教徒尊敬的。

今天,我要介紹給諸位第二種法門──姿態入門,這裡所講的姿態是指坐法。雖然盤腿打坐的姿勢大體上為所有佛教徒所接受,西藏佛教和禪宗卻特別強調它的重要性。以下是西藏佛教徒所使用的一種基本訓練法。

這種方法的基本理論是:人都具有提昇覺知和開啟智慧的天賦能力,引導他悟得正覺。調整一個人身體的姿勢,使他的原始能力自動地發展而無障礙,便是這種方法的目標。這種禪那的方法,有七項要點必須注意到。當我解釋這些不同要點的時候,假如諸位參考前面所附的圖片(見附圖三),當會有點幫助。

一、準備步驟 在習禪前,用宗教禮拜儀式中那種跪拜姿勢,跪拜三次,即是一種很好的準備步驟。佛教中所謂五體投地,那是把整個身體向前傾、撲在地上,則其作用更大。從生理學的觀點來看,這樣可以把留在身體各部的廢氣儘量擠出,並可鬆弛肌肉和神經。假如諸位對於宗教式跪拜不習慣,按照以下的方法去做,也可達到相同的目的:

1. 輕輕地連續用嘴吐氣數次,在每次吐氣將完時,彎低身體以擠出更多的廢氣。這動作可以盤腿坐著做,吐氣將完時,用雙手壓小腹的兩面;也可以站著做,把兩臂毫不費力的下垂。身體雖彎低,但背部要經常保持挺直。

2. 輕鬆迅速地擺動雙臂及雙手,越快越好。放鬆兩肩,要有身體重量下沉的感覺。

二、盤腿坐法 盤腿坐法的目的,是要達到身體的物理平衡,並藉著把腳趾靠近心部,使心臟在收縮時少用點力。諸位可以如圖1所示的雙盤坐,也可以如圖2所示的單盤坐,或如圖3的散盤坐。雙盤坐法並不一定就比散盤坐法好,諸位可以採取自己感到最舒適的姿勢就行。

兩肩和兩膝是最容易受風寒的,所以在打坐時這兩個部位應當保持溫暖,可以用毛巾蓋著兩膝。

三、挺直背脊 這個姿勢的目的,是在放鬆中樞神經系統的緊張和減除可能受到的壓力,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為了達到這種準確姿勢,坐時要注意下列各點:

1. 臀部比兩腿所接觸到的地面約高出三英寸。禪座有斜度的設計,即是為了要達到這個目的。

2. 頭部微向前順,但下顎稍向後縮,背部挺直,避免過份挺出胸脯。

四、環臂 適當地坐好後,跟著放鬆雙肩及雙臂,然後把雙手輕輕地放在腿上,使雙臂形成弧形。要注意的是手掌朝上,一隻手掌放在另一隻上面(最好是左掌在右掌上面),手指併攏,兩隻大姆指輕輕相觸。這個姿勢的目的,是增進身體內氣脈循環,包括血液循環系統在內。兩隻大姆指相觸,循環完全,但如果姆指相抵太緊,結果反而會增加身體的緊張。

五、以舌觸上顎 舌尖輕輕觸到上顎,但不要過份用力。在冥思時,舌觸上顎可以增加唾液的分泌。嚥下唾液,不僅可以保持口及唇的潤濕,而且科學上已經證明,吞下唾液是對健康有益的。

六、眼和呼吸 在練習禪那的時候,不要談話,也不要將嘴張大。除了有一種教法主張開嘴以助鬆弛外,大多數的禪師們都主張閉嘴,用鼻子呼吸。在習禪時閉眼或張眼,是無關重要的。對那些容易入睡的人,睜開眼打坐通常有點幫助,但大多數人會感到睜眼易使心神散亂而難於集中。眼睛半睜半閉,也是可用的方法。

在修習進行時,呼吸漸慢、漸深及漸輕是一種自然的趨勢,可以不去理會它。據說禪定到了深入的階段,鼻的呼吸變成非常微弱,全身的毛孔和腳底心,都會開放而成為供應氧氣的來源。

七、用心的功夫 如同我在上面所提到的,禪那的目的是提昇我們純淨的覺知。而純淨的覺知,照普通的字面意義,是毫無念頭的覺知,然而當念頭起來時,諸位必須避免去截斷它,因為截斷念頭的決定,本身就是一種念頭。任何一種幻覺都是念頭,因此,對於任何可能有的幻象或聲音,必須要視若無睹,聽而不聞。請記住:凡是諸位能見到、感覺到或摸到的任何東西,都是客體而非主體。就像諸位的眼睛看不到它自己一樣,主體也不能看到主體。所以,諸位要想悟證的真我本性,是諸位的腦筋所不能覺察到的。

在練習禪坐後,也有幾個要點,要請注意:

一、慢慢地起身離座,避免即刻從事劇烈的身體或腦思想的活動。

二、多摩擦手掌和腳底心,以及按摩身體的僵硬酸麻的部位。走路也是練習禪那後的良好活動。假如一個人已經有相當禪那經驗後,這種坐後的活動,對於他乃是修習禪那的一種延續。

練習禪那的最好時間,是在一夜酣暢睡眠之後的清晨。在感覺疲倦時,並不宜於習禪。

禪那的不斷修習,自然而然會使諸位得到身心上的平衡。一旦達到身心的平衡,必然會得喜樂;一個患有慢性失眠症的人,發現他能很快而安詳地入睡時將何等喜樂,又如一個極易激動和緊張的人,發現自己即使在一場辯論後,仍舊能夠心平氣和而不暴躁時將何等喜樂!

最後讓我來給諸位講一個故事,以結束今天的講話:

從前有一位年輕的和尚,他一心要開悟,在很多的寺院裡,花了好幾年的功夫,不停地研究修行。他的心裡充滿了要想開悟的期望,充滿了各種各樣學道的法門,還充滿著焦急。在參訪過許多寺院後,他聽說有一位非常有成就的高僧,這位老和尚極受認識的人的尊敬。因此,這年輕的和尚便投奔他,留在他寺院裡,服侍這位高僧,希望從他那兒學到正確而最快的覺悟之道。

他儘可能地模倣著老和尚,學他的頭髮型樣,也學他老是披上一襲僅能蔽體的襤褸袈裟。因為他認為這樣做會幫助他的開悟。然而,三年過去了,他還是依然故我。

有一天這位年輕和尚曉得他的師父病得很厲害,可能會死去,他心中更是焦慮懊惱,他想:「我已經在這兒花了三年的時間,他並沒有教過我任何開悟的法門。假如他去世了,我將到那裡去找另一個人來教我呢?」因此,這位年輕和尚便帶了一把刀去找他的師父,他把刀對準躺在蓆上病得很嚴重的老和尚說:「師父,我花了三年時間侍奉你,希望你會教我開悟的法門,但是你並沒有教我。現在你病得很厲害,這次也許是我最後的機會了,你必須馬上告訴我修道開悟的法門,否則我就要刺死你。」

老和尚看了年輕和尚一眼,嘆氣說:「親愛的兄弟!即使我有什麼法門可以傳授給你,你的心裡何處有空的地方來容納它呢?」這位年輕和尚豁然開悟,向老和尚深深地鞠了個躬。

(一九七一年八月廿九日講於美國新罕布什爾州松壇大會,由周胡安素居士譯成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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